2012,是城南某幢电梯公寓的房间号,房间里曾经住过一个男人。在他决定告别2012的时候,他给我们打来电话。他希望我们能用镜头记录下发生在2012的那些零碎而迷乱的痕迹。
于是有了这部短片,当然,这里不是《2046》。在2012,经历的是一段自我的寻找和迷失。
我决定给你们讲述发生在2012的故事时,那个女人已经从2012隔壁的房间搬出去了。等我讲完这个故事,我也会离开2012。不久之后,就会有新的人搬进来,也会有新的故事继续。那些都和我无关了。2012,即将把我的影子从它记忆里抹掉。
我来成都,是为了找一个人,找一个被我丢了10年的女人。也许我一辈子都找不回她,但我不能停止。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往前走的理由,这是我来成都,来2012的惟一借口。
2012的隔壁曾经住着一个女人,刚来时我不知道。每到深夜都会有低迷的音乐从那里飘出,有时肢解了斑斓的夜色,有时浸透了淅沥的小雨。原来这座城市睁着眼睛等待天亮的人并不只我一个。那人消磨寂寞的方式是用音乐,而我是用烟和啤酒,只是它们都不是最好的武器。
消磨寂寞的最好武器是爱情,我仿佛记得这句话。每天晚上我的心思都被隔壁的音乐粉碎。捧着那张老照片,照片上的人笑靥依旧。我曾经熟悉的那个人,那条老街,那条河流,现在都成了寂寞的符号。从阳台朝外望,夜色的远端,左边是火车站,右边是飞机场,那么,在我的隔壁,那个每晚融化在音乐里的人会是谁呢?
住在2012隔壁的那个女人,我已经记不起和她初次相遇的瞬间了。除此之外,我还忘记了很多事。10年来,我总是在不停地行走,寻找,然后迷失。所以现在当我回头再去打捞残留在2012里的一些碎片,那些碎片残缺不堪,就像根本没发生过。
现在我开始怀疑我的回忆,怀疑一些事情的真实性。如果我告诉你们,发生在2012的那些故事,只是我在某个醉酒时刻颠倒出来的幻象,你们愿意相信吗?倘若假设成立,隔壁那个总是抱着一条白色撒莫椰狗的女人也仅仅是我对10年来寻找的影像的一次追忆与寄托。那么,发生在我和她之间的那些纠缠,仿佛一个童话,温柔地欺骗了自己一回。
如果2012是一个房间号,那么它和宿命无关。如果2012是一个象征宿命的号码,那么我很难解开它的谜。
我前面说在每个深夜,都会有一阵低迷的音乐从2012的隔壁传来。那或许是真的。我还说过,我来成都,是为了寻找那个被我丢了10年的女人,这也可以是真的。我的手上有一张10年前我离开她时送给我的照片。我无数次拿着这张照片去打探她的消息,把我和她的故事讲给别人听。
现在我要告诉你们,如果隔壁房间那个抱着撒莫揶的女人真的存在过,那么我就会有和她擦肩而过或突然相遇的机会。也许在电梯口,也许在某个街头,她朝我款款而来,她看起来很忧伤。她的一个微笑突然嵌入了我的脑海,所以在我喝醉酒的时候,她的微笑飞闪出来,无穷地变幻,刹那间我觉得她的笑容是我曾经熟悉的。
也会有这样的情形,在一个黄昏,我踟躇在铁轨上,像一条蛇。火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,我感到深深的恐惧,我觉得10年来所坚持和寻找的都被火车无情地碾碎了。尘土飞扬,我失去了方向。那一刻我有了一次假想,在2012的隔壁,住着一个幽怨的女人,有一晚半夜,她敲响了我的房门。我将她抱起来,她无助的脸用力揉进我的肩膀。我们像动物一样纠缠,发不出声音。昏黄的灯光下,她的脸在旋转,越来越熟悉,又越来越陌生。
现在我是清醒的,非常地清醒。2012还飘忽着一些女人的体香和香水味。由此我能确定2012曾经有女人来过,并在这里留下过她们的痕迹。
让我来做最后一次判定。现在我宁愿隔壁那个女人真正存在过,并和我有过一段忧伤而灿烂的爱情。按照这样的逻辑推断,我会发现2012发生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了。
照这样的推断,我来成都找一个被我丢了10年的女人。我记得她的样子、她的笑容以及我们的誓言。我还记得我们离别时的每个细节。她让我发誓,我这辈子只能有她一个女人,如果我违背了誓言,就让老天惩罚我一辈子都找不到她。
我已经违背了我的誓言,足以证明我找到她的机会为零。但在2012,我遇见了那个与一条撒莫椰狗相依为命的女人,并和她有过一段难以磨灭的纠缠。但自始至终,我都不知她的名字和身份。她从不给我讲关于她的一切,也不让我进她的房间。她也会拿起那张照片,问我是不是把她当照片里的人了。
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。如果是,那么她一定不想和我相认,因为她不想让我看见10年的寻找只是一种丧失和徒劳。如果不是,那么她一定是宽容我的意念,任由我把她当成我要找的人了。不管哪种情况,我都愿意这样相信,在2012,我曾经迷失在一段迤俪而迷离的爱情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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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