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走后，我的左手，成了一个苍凉的姿势…… 　 　　大口大口地吞食咖啡，身体才有短暂的温暖。 　　我伏上钢琴，用我寂寞的手指，温柔地抚摸，学习你的姿势。我用了六年，整整六年的时间，不断学习……

　　十五岁，我是街角流浪的乞儿。你收容我，因为我有和她一样的纯净目光和纤长手指。你教我弹琴。十五岁的孩子学钢琴已是太迟，但你说我可以。因为，她可以。 　　第一次听你弹琴，我听不出那是属于天籁的绝音。我只听到寂寞，还有那架寂寞钢琴，声声零落。站在你身边，看你忧伤的脸，我告诉自己，总有一天，要让你不再感觉孤单。 　　我很努力地学，你很耐心地教，看我的神情温柔而忧郁。我，让你想起她来么？ 　　很多个夜阑人静，见你伏上钢琴，用修长的手指，温柔地抚摸。我不敢打扰，感觉悲伤。那是我永远无法逾越的距离。 　　点点滴滴，你的诉说，眼光迷离。我已能听懂你琴音里的思念和哀伤。我和她的出现，差了整整六年。而她在最最灿烂的芳华消失离去。我的爱，不足以和死亡对抗。唯一能做的，只是陪伴你的寂寞。 　　我的进步很快，听到你的称赞。只在这时才看到你的笑容。你淡淡的微笑很美，轻扬的嘴角牵动我的心。为这瞬间而逝的笑容我付出数倍的努力。这一切，你都不知道。我的沉默是无法诉说。我只想有一天，看这笑容在你脸上停留的时间，久一点。 　　钢琴上是你我最亲密的接触。你握着我的手，指间跳动着音符。但你的手没有温度。我把我的温暖分一点给你好不好？哦。我不该胡思乱想。我必须，用心地学……

　　我已能用一只右手弹出流利音乐，为什么你一直不教我左手？那个离心脏更近的位置，始终是为她留着的吗？ 　　除了钢琴，我还学习礼仪和一切可以学到的知识。这一切都是你教给我。我始终不曾忘记我乞儿的身份，但我多学一点就可以离她近一点。我不介意做她的影子，甚至，很乐意。卑微的要求。我没想过要代替。她太优秀，我没有她头上的光环。只请你允许我，向她的光芒靠近。 　　你看我的时间越来越多，静静地听我一只手的弹奏，偶尔用另一只手与我作合。这是我最最快乐的时光。音符的融合，心与心的贴近。我知道你已不再那么寂寞。

　　我用了六年的时间，努力抚平你眉心的忧郁。

　　终于，有一天，见到你灿烂的笑。那是我六年来所见到的最真切最温柔的笑。是对我，而不是对我身后虚无空气中她的影子。我分辨的出。你的眉终于完全舒展。我六年的努力，没有白费。你说，第二天，会教我用左手弹奏。 　　但我不知道，这样灿烂的笑，属于我的，只有一次。你用笑容来和我诀别，让我此生都无法忘记。 　　他们都说是意外，但我无法相信。一定是她，回来把你带走。你终是属于她的么？你们在天上会不会快乐？有她的陪伴你不会寂寞。只是你会不会想起我？ 　　你留给我你所拥有的一切，包括这架钢琴，还有寂寞。我终于可以体会你失去她的痛苦。如果可以我愿用这一切交换你的存在。可是我不知道，若你可以选择，你会选择随她而去还是留在我身边。你没有留下只言片语，我没有丝毫把握。 　　我只是不能原谅你。你给了我六年，竟不肯多给我几天。你说会教我用左手弹奏，这是你对我唯一的承诺。 　　我一生中最最珍贵的六年，给我等待的人挥霍，从此残废。 　　我再没有一个六年可以重新开始。 　　讨厌，被遗弃的感觉。只剩下我，和寂寞钢琴。一只手只能弹出寂寞乐章，还会有谁与我来合？？？

　　深夜，一个人，伏在钢琴上学习你的抚摸。思念的浓重绝望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。你最后教给我的，竟是寂寞。我的手终于也冰冷地失去温度。

　　寂静的黑暗中，见你灿烂的笑，轻扬嘴角的样子。 　　修长的手指在钢琴上跳动，鼓励的目光，你说我可以。 　　温柔的眼神，你说我像她，她是你最爱的女子。 　　最后的笑容，无法实现的诺言。 　　你说，钢琴，也会寂寞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 　2002.9.1 14:54

突然想起曾经在一篇文章后面留的话

“你也可以不用去挥霍寂寞，其实你可以让自己不寂寞”

但是，偏偏就爱上了一个永远让自己寂寞的人

所以爱情的结局大都这样

爱了，痛了，还是舍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