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见到肖裴，我饶有兴味地打量她颈间吊坠。是细小的玻璃瓶，沙漏的形状，其间有浅灰的细纱流动。 　　很别致，我说。 　　还有什么？她侧过头来问我，有孩童般迷离的眼神。 　　我看她纤长的手指在玻璃瓶上抚摸，无比温柔。莫名地冲口而出一句：寂寞时光。 　　因了这句话我和肖裴成了朋友，不同于狐朋狗友的那种。虽然事实上我和肖裴并不是同一类人。比如说，那是我第N次去PUB，在肖裴却是第一次。一些找不到缘由的事情，只须用命定解释。 　　肖裴，我喜欢叫她的名字，是很美丽的发音：为什么叫肖裴？ 　　肖是爸爸的姓，裴是妈妈的，仅此而已，没有任何意义。 　　但是很好听。我抚摸她的长发，很柔软，乌黑如缎。与她相比我的头发是一窝枯草，早已失去养分。肖裴在这个时候总会蜷缩成一团，温顺得像只小狗。肖裴，你爸妈一定很恩爱。 　　她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繁衍成一种空洞。恩爱？生下我之后他们很快离了婚，我不过是一种延续的证明。 　　我无言，沉默地看她仰起头问我：楚依，这个世界有永远吗？ 　　没有，没有。我心痛如绞。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子衡，没有办法忘记那场一个巴掌断送的爱情。倘若我跪下来求他，子衡也许会回头。但事情的结果是，子衡对着我的目光冰凉。他说楚依，你衣冠楚楚。 　　我一度怀疑子衡被我打昏了头。衣冠楚楚，似乎不是用来形容女子。虽然，我一直不是淑女。 　　和子衡一起离开的是一个有着长长黑发的女子，双眸如水。那样的感觉像极了肖裴。可笑的是在一起五年我才知道子衡喜欢的是怎样的女子。 　　第一次见到肖裴我以为我会恨她。但事实是我喜欢她，出自于心无须掩饰。她是一只弱小的兽，迫切需要被人保护。 　　肖裴也常喝酒，一个人对着镜子一杯一杯地干下去。喝醉后哭泣，大滴大滴眼泪落在地板上，成了一摊泪渍。我能做的只是拍着她的肩膀。我不知道她有怎样悲伤的过去也不想知道。我们只需要相互陪伴，在一起。 　　 　　子衡出现在我和肖裴在一起的三个月后。在一次酒会上，子衡一个人，嬉皮笑脸地过来打招呼：楚依，近来可好？有些想你呢。 　　我冷笑。他已经完全忘记那一巴掌，和他所谓的衣冠楚楚了。 　　楚依，现在住哪？这是我的联系电话…… 　　接下来的日子，送花，送巧克力，送香水。子衡的出现总是出其不意，直至有一日出现在和肖裴的家里。 　　他说是你朋友。肖裴依旧淡然。 　　我转向子衡，子衡吞吞吐吐：路过，进来看看。 　　事情再简单不过：子衡来找我，但遇见肖裴，肖裴远远比我更符合他的想象。 　　但子衡走后的夜肖裴又喝了个半醉，哭着求我。她说楚依，你不要离开我。我依旧冷笑，笑肖裴的一无所知。事实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。 　　果然，子衡不再在我面前出现，而肖裴夜夜迟归。我不再去PUB，夜夜在家里点一盏灯。不过想要一些解释，想看一种被感动的悔悟表情，但肖裴一贯沉寂。 　　肖裴睡后我在黑暗中抚摸她的长发，冰凉的液体顺脸颊滑落。肖裴，你要离开了吗？

　　一日肖裴回来时一反常态地笑意嫣然。楚依，这个给你。她递过一只吊坠，一模一样的沙漏，浅灰的沙。 　　为何送寂寞时光给我，是要离开了吗？这话我放在心里没问，不敢问。很漂亮，我淡淡应答。肖裴为我挂在颈间。 　　以后他就会一直陪着你了，到永远，永远…… 　　不说这个，肖裴，陪我喝一杯。我拿出柜中喝剩的半瓶白兰地。 　　好，值得干一杯。肖裴爽快应允。 　　酒过三巡，肖裴眼神迷离，像初见时的那样。 　　我抱着她哭了。我说对不起，对不起肖裴，我只是不要你离开。 　　可是，我并没有要离开。肖裴竟然笑了：楚依，你知道沙漏里是什么吗？ 　　肖裴温柔地用手指抚摸颈间，自顾自继续：他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，但是他要离开，不管我怎样哀求。但他走不了了，他必须永远跟我在一起，永远。 　　这，这是……？我难以置信。 　　不错，所以，我把子衡送给你。只有死亡才能达到永恒，我们可以把命运握在手心里。 　　我捻起手中沙漏。这是子衡？曾经那样鲜活的肉体。 　　楚依，这样也好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，以另一种永恒的方式。 　　两百片安眠药慢慢发挥效力，说不出话来，想睡了。我在肖裴身边躺下。肖裴，我们会永远在一起，永远……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2003.6

爱到天荒地老

爱到海誓山盟

爱到去那，也要在一起。

这就是另一种永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