绍兴老街石头的记忆 - 『户外E族』 - 东方娱乐论坛

水脉阡陌、古桥如织、黄酒飘香、鱼米炊烟，鲁迅故里……如果把绍兴城比作一本食谱，其中的每一道席宴必是一场自成章节的旅行，你的选择可以是——倚在乌蓬船上摇到外婆桥，横在咸亨酒店磕着五香豆咪一口太雕悠然入梦，或者在鲁迅先生的文字里还原孔乙己、阿Q、祥林嫂，那一张张亲切到发黄的肖像照。

　　却很少有人品尝过绍兴的另一道席宴——沧桑老街。尤其当新一轮城市仿古热席卷绍兴城时，那一股子由石头与流水铺就而成的老街情愫，更值得你我去凭吊一回。毕竟，那是活生生的千秋记忆。

　　引子徘徊在新旧边缘的绍兴

　　正午的阳光通透刺眼，暖风熏得游人欲醉。从沈园娇艳的杜鹃花堆里走出来，竟把陆游与唐婉的悲情故事忘得精光。咸亨酒店十年陈酿太雕酒的余威在肚子里闹腾，人已经一路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整饬一新的鲁迅故里步行街。

　　阳光曝晒下，三味书屋与周家老台门泛着清丽的油漆味，套用李后主的名言，那叫“雕栏玉砌应犹在，只是朱颜改”。不过这朱颜并非褪色，而是越来越鲜亮，惟独先生早年镌刻的“早”字，依稀还带着些亘古不化的青涩。再看旧书屋门口，市政主管部门煞费苦心地开凿了一条人工水巷，十几顶乌篷船躲在荫头里等待下一拨船客，于是不由佩服起绍兴人的旅游经济观来——要知道三年前第一次来绍兴时，这里还是车马喧嚣、汽笛狂响的大马路。

　　鲁迅故里和三味书屋的打包门票已经炒到了一百多元。百草园里，漂亮的导游举着大喇叭说，“古井栏和这段残墙是鲁迅先生儿时的原物。”言下之意似乎是，皂角树与何首乌已经寻不到了，“朝花”已化作春泥，“夕拾”不过徒增无奈而已。

　　倒是步行街上的大块青石板招人欢喜，垒得和麻将牌一样规整，据说是从绍兴周边各乡镇千方百计收集过来的。路口一位蹬黄包车的中年“祥子”见我端着相机、对着青石板咔嚓个不停，悄悄附耳过来对我说，“八字桥的青石板，要比这里好看得多。”

　　还想什么，那就去吧。

　　正幕好一座宋代立交桥

　　从鲁迅故里到八子桥有六里路，一路上车轮咯噔咯噔地踏过老巷的青石板路。在坚石的铿锵声里再看绍兴，眼前这座“三山万户巷盘曲，百桥千街水纵横”的城郭，其实还是有它阳刚一面的，石墙、石屋、石凳、石槽、石臼、石磨、石台阶、石栏杆、石墙基……一切与石头有关的老玩意渐次掠过身旁，光着脊背的男子簇拥在廊棚内的石桌前下象棋，轻盈的浣纱女蹲在石码头上，水面泛起一阵涟漪。这显然不是刻意的布景，如果写下来，就是一部南国水乡石头记了。

　　蹬车的“祥子”，头上永远戴着那顶乌毡帽。他说自己是绍兴城西柯桥人，家乡从前有许多石质奇特、岩壁坚硬生脆的青石山，而祖辈都是凿石能匠，能像蜘蛛人一样飞岩走壁，切石如切豆腐。如今，愚公移山成了现实，柯桥的石崖断了炊，硕果仅存的孤峰经过修饰后成了著名的柯岩景区；不过“祥子”不会太伤感，因为祖辈们开采出来的石方每天都陪着他，柯岩被一点点凿空，才有了绍兴城里俯拾皆是的青石板路，以及丛生的古石桥。

　　十五分钟后，车到目的地。

　　眼前的八字桥，已在稽山河上酣睡了近八百年，四肢轻轻攀附在河岸上，贯通了临河的五条街巷。据说，桥乡绍兴有形形色色的桥上万座，其中古桥近七百，宋代及以前的“桥寿星”也有十好几，因此自古就有“万古名桥出越州”的美名。众人为何独爱八字桥，想来也是有理由的。

　　从临河一位戴着老花镜、正在读报的老者嘴里知道，这座形似八字的怪桥始建于宋嘉泰年间(公元1201—1204年)，是“我国立交桥的鼻祖”。

　　见我面露疑色，老人索性把报纸一丢，和我说起了个中原委——八字桥所在区域，自古以来陆连三路，水通南北，南承鉴湖之水，北达杭甬古运河，为古代越城的主要水道之一，同时东西向又有一条无名小河逶迤而过，于是聪明的筑桥者突破常规的梁桥与拱桥形制，想出了“H”型复合拱桥的巧招，堪称石破天惊之举。

　　除了另类的造型之外，八字桥最惹人心动的便是主桥桥面上的覆莲形望柱，一朵朵石莲瓣凹凸有致，与天边的浮云痴情对望。年复一年之间，花色渐渐风化凋零，却依旧耸立桥头、痴心不改。老石桥被藤蔓悄悄覆盖着，无形中生出许多绿意，显得年轻了许多；可我的手脚还是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，生怕惊扰了它的千年幽梦。

　　当我正陷入思古的漫天伤情时，附近临河而居的三个孩童用灿烂的嬉戏声打断了我；他们在桥头上蹦来跳去，一会儿抱着石栏杆冲我咧嘴，一会儿拿古桥当跑道玩起了百米冲刺。显然，在当地孩子的生活里，八字桥是天赐的玩伴，每天都可以毫无顾忌地亲近把玩。再看桥头，一位抱着婴儿的中年人缓缓走过，每路过一盏莲形望柱时，怀中的小不点都会伸出手来，想要去抚摩这位比自己年长百倍的老爷爷。

　　残阳似血，桥西的石碑上，两位老太太坐在“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”的石碑旁闲聊。印象里羸弱不堪的老石桥，此刻变得有了精气神。毕竟，它还没有被圈起来卖门票。

　　尾声悠悠老街不了情

　　八字桥南北百米内，还有古广宁桥、东双桥相互烘云托月，古风依依。傍晚的老街笼罩在斜阳之中，沿河鳞次栉比的民居一眼望不到头，小河深入街衢，河道宽不过十米，临河处并没有石栏杆庇佑，河与巷齐头并进，两小无猜。忙完了一天，两岸乡邻或隔河拉着家常，或围着小桌享受晚餐，霉干菜飘香。

　　拐上东双桥直街后，又有一位热心肠的“祥子”迎上前来，向我极力推荐仓桥直街，说是拿过联合国的大奖，言语间眉飞色舞。禁不住诱惑，于是又在青石板的一声声有节有律的节拍中上路。

　　初见仓桥直街，并没有想象中纯朴自然，尽管沿街酒馆茶楼的幌子迎风招展，但粉墙黛瓦、黑漆大门或多或少地经历过粉饰与翻新。正彷徨无措间，不知不觉误进一处廊棚，微风吹来，夹着淡淡酒香。眼见一家茶馆，便走了进去，老板娘从一个黄泥封口的酒坛里打了一碗清冽的黄酒，并告诉我，这酒地道的绍兴人喝过几口，喜欢叫一声“跑过三山六码头，喝过汆桶热老酒”，再吼上几句绍兴“莲花落”，美仑美奂的江南风情，在这里依然演绎得有板有眼，浑然天成。如果这是廊桥一梦，栽下去又何妨？

　　特别提醒：绍兴老街目前保留下来的很少，八字桥直街和仓桥直街区域值得一玩，街区阡陌纵横，可以东拐西拐，到许多开放的老台门和老宅人家里去参观一下，当地人对游客非常热情，即使拍照也极力配合。

　　喜欢摄影的朋友可以留意回纹窗格、竹制“靠背”(小凳子)、老信箱、门板、打金店、照相馆、酒旗等富有老街的标志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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