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 - 『落寞心语』 - 东方娱乐论坛

2001年冬天我们说好了和平分手，一对从未真正在一起过的情侣。那天是我们第一次成为男女朋友后正式的约会，却也是最后的约会。我跟季分别从东西半球飞回杭州。他来我家接我，又是一年未见，是有些陌生的。前一天晚上，难得回来的我和表妹聊了很久，回家晚了。我不知道他打电话来过，父亲是在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告诉我有人找过我，那时我并不知道是他。中午的时候他打电话来，问我是否有空，告诉我过半个小时来接我。我化了淡淡的妆，喷了香水，下楼前他打电话来说他到了。我把包好的围巾放进包里，那是我一直答应送他的。然后抓了大衣就冲出门。他坐在车里望着我，一样的一身黑色，没有约定，没有刻意。我有一丝踯躅，仿佛有片刻的静止。 DODO（我家狗狗）不知什么时候溜出来在我身边打转，脖子上的铃声脆生生打碎我的思绪。他帮我打开车门，等我坐上车。 “去湖滨断桥吧，等会你先走，我要用车再给你打电话”…… 我静静的看着他跟司机对话。又过了一年了，他比之前更多了份沉稳与肃穆。他转向我，我正襟危坐，不敢看他，但我感觉到他的凝视。 “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爸说你出去了。本来想让你来我家的，计划亲手做饭给你吃，答应过你的。……可惜你不在，我早上起来刚巧中午多了个饭局，所以只好下午过来了。” 我望向车外，思绪回到那时，一个在澳洲，一个在北美洲，联系我们的是ICQ和OICQ。他的中午刚好是我的半夜，他经常一边做饭吃饭一边和我聊天。我照例会问他吃什么，想知道一个人在澳洲的他有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。其实他的厨艺比我好，那时候我还住在学校的宿舍，不需要自己动手做饭。我也没想过要学，因为他说过他喜欢以后能够做饭给我吃，虽然我一次都没吃过。总是在我半夜感到肚子有点饿饿的时候，他向我报告他丰富的菜色。…… “在想什么？” “哦，没什么。”我回过神。到了湖滨，司机走了，剩下了我们两个。我低了头自顾自地向前走，他走上来，将手伸进我的口袋握住我冰凉的手。我没有反抗，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。漫步走在苏堤上，那天的天气很好，阳光普照，连迎面的风都是暖洋洋的。 “最近都还好吧？” “还可以呢，就这样吧。” “有没有新的追求者？” “有什么好说的。” “呵呵，坐会吧。” “恩” 我们找了张湖边的椅子坐下，他搂着我的腰，将脸埋进我鬓边的发丝。我有点无措，只是抱着自己的包望着湖面发呆。 “很香，味道很好闻。” “呵，你送的。” 他将头埋进我的发间，我们静静的没再说话。那香水是我19岁生日的时候他送的，一套，至今仍伴我左右。那时我们还在中学，不过不是男女朋友。他一直喜欢找名目送我东西。有的时候连儿童节都会有礼物。送的最多的应该是CD吧，他喜欢古典音乐，也收集了不少极为经典的原版，最好的几张怕是都流落到我这里了。唯一一张不是古典的，是张恒的《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》。当时店里只有两张，我和他一人一张。他是被里面的故事感动的，他希望我能分享他的感动。他送的东西我没带走的就在出国前都用盒子另外装了并封住，不希望别人看到。可每次回来又忍不住拆开看看。有他送的表，从未戴过，仍静静的躺在盒子里。是他某年过年从香港给我带回来的。一个小银勺，是他澳洲的朋友送的，一对，于是又拆散一人一个，上面还分别刻了我们的名字。还有他送的Mont Blanc的昂贵的笔袋等等等等，如今无法一一细数…… 那时的我嫌他不够浪漫，我爱花，他却从来没有送我一朵，没有给过我惊喜。仍记得初见他时，才初一，他的相貌与才华都很出挑，曾是浙江省华罗庚杯竞赛的获奖者。于是即使在杭外这个高手如林的地方，仍是志得意满，是老师的宠儿。他坐在我的后座，后来因为视力不好换到我的前座。他是宣传委员，我擅于美工，于是跟他熟络。不知何时起，班里谣言四起，那个年龄的我们对恋爱是禁忌的。我甚至被班里的女生孤立，只因那时他是我们班女生的白马王子。而且为了避谣，我们不再讲话。即使在没人的地方碰到了，也只会深深看对方一眼，然后擦肩。可我确确实实的知道自己喜欢过他。而那时候的我也游走在班级的边缘…… 高中重新分班，不过我们还是分在了一个班。那时的我早以将他深深埋在我的心底，甚至于遗忘。和他碰面也会打个招呼，因为坦然所以无畏。 FRANK是我的英语对子，在杭外每人都有自己的英语对话对子。我们上英语课的时候坐在一起以方便练习。喜欢上他对我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，他很幽默，英语极好，是英语课代表。上课的时候我们总是聊天，其实我的英语不好，不过那时我不用功。老师对我们没办法，因为FRANK助纣为虐，老师提问他都会偷偷给我答案。而且我四周也都是要好的朋友，不时的帮着我。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，生日的时候他会告诉我他忘了，然后忏悔。但过不多久，花店的玫瑰送到，一个大惊喜。我和FRANK的感觉其实比朋友多一点，比情侣少一点。因为我知道他最爱的是我的好友，不过他们的故事是个失败的结局。我无意介入他们之间，我安分的做他们的好友，知己。就在那个时候，季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向我表白，我目瞪口呆。对我来说这表白来的太晚，已经失去了意义。我回报的是一封长信。不过后来才知道他没有看，只是坚持等待。其实我知道我是个很善变又很自爱的女生。我不会付出比对方多。我的感情只是淡淡的，似有若无。其实很多同学也都知道他喜欢我，经常有意无意地开着玩笑。但对于我来说，他对我的感情已经失去了当时初中时的那种瑰丽的色彩…… 高中的那段时光我如鱼得水，和班里的同学都相处得极好。那或许是我人生中最活泼最灿烂的一段时光，虽然成绩还不是太好。很使我难忘的，是有次季约我周末去看电影。我因为一直是住校的，所以周末回家的时候总是喜欢呆在家里陪伴父母。于是我告诉他我无法前往。事后我才知道，他依然很执著地在瑟瑟寒风中等待我的出现，直至电影开始很久了，他才失望地撕了电影票离开…… 我想我一直在享受被追的过程，而不是结果。于是高中的三年，我们一直是朋友，却没有再近一步。不过这中间的点点滴滴渲染了我的回忆。不会忘记一起去看电影，不会忘记他送我回家，不会忘记他的执著，不会忘记他的无微不至…… 高三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在考虑今后的去留问题。我的成绩向来不怎么好，高考的话不一定能进入好的大学，与其让我在国内混，老爸觉得还是送我出国比较好。季亦是一早定了目标要出国的。他与我不同，虽然他的家境很不错，但他并不需要靠父母。早早地考完TOEFL,写了自己的履历，申请了几所美洲的名校。那时他的父母是属意让他去加拿大的，因为他家的好些亲戚在那里。他询问我的去向的时候，我还没有最后定下目标。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去新西兰，我没什么意见，只要能逃避高考就好。为了我当时的一时之念，他放弃了美洲好些著名的学府，毅然违抗父母的意愿选择了前往离新西兰最近的澳洲——悉尼的新南威尔士大学。虽然也是世界名校，但威望自然不及美洲的学府。而我呢，却在千挑万选之下最后决定来加拿大。在这件事情上，我一直是有愧疚的…… 他走得比我早，离开之前，他作了最后的努力，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女朋友，我却没有同意，我告诉他两个人相隔那么远是没有未来可言的。他让我信任他，他是不变的。但其实我不信任的是我自己，虽然那时的我其实还不那么了解自己，但在这点上我深深的知道在寂寞的异乡，我一定会爱上一个人，而我不想背负背叛的罪名…… 他带着他的失落飞往陌生的大洋洲，我们也断断续续地籍由网络联络着。并不热络，因为彼此的尴尬，很多话题是禁忌的。因为我的心不在焉，而他或许也想忘记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，慢慢地彼此失了联络…… 再次听到他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到加拿大半年了。中学时候的好友Faye在多伦多就读，我经常地从Hamilton跑过来跟她相聚。她跟季因为也是中学同学还是有些联络的。那夜，躺在她的床上，我们依然天南地北地聊。不知怎么说起季，说起他新交了一位女友。刹闻这个消息的时候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…… Faye吓了一跳，问：“你怎么了？你不是不喜欢他的嘛？我一直这么以为的，难道我看错了？对不起，我不该告诉你的……” 我自己也一直无法解释，是什么原因让当时的我无法止住泪水。那时我以为我其实是喜欢他的，只是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现…… 事后，我努力尝试去分析我跟他之间的感情，有很多时候我自己也无法分辨，解释。对于我来说他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不同的，甚至在眼泪流下的时候，我以为我是喜欢他的。但后来才发现，并不是…… 我习惯了有他一直关心我，爱护我。于是很自然的把他当成了我的所有物。于是当我发觉他要离开我的时候我才会失措，流泪。在飘泊的异乡，觉得自己像个被他丢弃的迷路小孩……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失落的，那几天心情一直得不好，但我仍然是祝福他的。可没过几天，他竟然联络上了我，我不是不惊讶的。原来是好友Faye告诉他我落泪的事情，让他看到了我们之间的一丝曙光，于是他向Faye要来了我的联络方式…… 我其实并无意介入他跟他女友之间，于是那时我跟他说不需要再联络了。只是对于他，又岂肯罢休？他是怎么离开他的女友的，我并不清楚，他不说我也不问。只是过了一段时间，某天他让我做他的女友。后来也只知道他们仍旧是好友——这是该庆幸的。跟他在一起的过程是双方适应磨合的过程。那么遥远的距离，有些陌生的两人，凭借的全部都是记忆…… 远距离的爱情是一种意志上的爱情。我用我的意志去遵从我们之间的约定，那是一种信念…… 电话，网络能够给我们心灵上的安慰，却没有任何实质的帮助，一个人的异乡仍然困难重重。我们薄弱的感情根本无法支撑现实生活中客观存在的问题。我深切的知道是自己太娇惯的原因所致，心理上我对于很多事情需要亲历亲为会有种悲从中来的心酸。我太没有安全感，希望有人陪伴，呵护…… 而他那沉重的爱情，让我喘不过气来，有种想逃的冲动。他总是将未来具体化，我害怕他过于冷静地去计划未来，更害怕他将我放进他的计划。因为射手座的女生最爱自由的缘故吧！那时的我对爱情有太多的憧憬，我无法说服自己去面对他的父母，就这样跟他相伴一生。于是所有的意志和信念在这个时候也变成我的一种负担和约束，我想我的意志已经开始崩溃…… 开始用学习忙来做借口逃避他是什么时候开始？我已经不是那么清晰地记着了。 2001年的春夏之交，我还在Hamilton读我的外国文学。班里两个来自沈阳的男生James和Jerry分别表示了对我的好感。虽然跟他们的故事也因为种种原因，在我的百般思虑下并没有展开。但那段时间，感情的纠缠着实困扰了我。我一直说自己像只鸵鸟，不肯面对现实。遇到问题只会选择逃避，即使只是把头埋进沙堆，眼不见为净也是好的。为了这一系列的纠缠，再加上各方面的思虑，我离开呆了一年的Hamilton，转学前往多伦多。那段时间是忙碌的。众多的考试，论文，然后还要忙着远距离的搬家。我有意无意地避开他…… 季疯狂地找了我一段时间，通过网络，电话，我的好友…… 而我总是跟他说不上几句，又找借口开溜…… 那年暑假，也是他的寒假，我们都准备回国，我们约定在杭州碰面…… 七月他在国内，渐渐地已经不那么紧锣密鼓地找我了。我想他恐怕是疲惫了，将近6年的爱情长跑…… 那时我还在多伦多，他突然不给我压力，我是松了一口气的，自然也没有主动跟他联络。我想回去之后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…… 我终于在那年的八月回到杭州。按惯例刚到家的几天我不接任何电话，不赴任何饭局，在家倒时差，也专心陪伴父母。父母也习惯性地让阿姨跟来电的人说我还没到家。我并不知道那几天他找我找疯了。因为在我抵达的第二天，他便要回去澳洲。当我在qq上看到他留给我的消息的时候，他已经遗憾地回到澳洲，开始了新的学期。我们的分手也是不了了之，他让Faye告诉我尊重我的一切决定…… 之后一段时间，我们有意无意地躲避对方，不再频繁联络。即使在网上碰到也避免敏感话题，只是很礼貌地问好。很多消息都是辗转从朋友口中得知。例如那年夏天他挚爱的母亲生病住院开刀;一个一直喜欢他的小学同学很体贴地经常去探望并随侍在身边；他回到澳洲之后经常地联络…… 故事很老套地她终于感动了他，成为了他的现任女友…… 听闻这些消息之后，我微微地一笑，当一切过去之后，什么都可以云淡风清…… 虽然在我的心里还是有些波澜的，但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。我其实可以想象他当时的彷徨，我深知他与母亲的感情之深厚。我有些羞愧在那样的时候我并没有在他的身边，反而带给他更多的痛苦…… 我们礼貌性地联络维持了一段时间，那年的寒假，我们依然各自回到杭州。回去前他在网上跟我说很遗憾一直没有真正地在一起，即使一天也是好的…… 于是2001年的冬季，有了开篇的这个场景…… 那天的风甚至有一丝暖意，拂着我的发，触摸着他的脸……他在我的耳边呢喃：“我不会再爱一个人如爱你这般，几乎用尽我所有力气。你也问过我喜欢你什么，其实我也不知道，是你的气质或其他？但我知道总之你是我的劫数……”我没有回答，心里一片宁静，被爱是一种幸福，我深深地知道。闻名遐迩的西湖一年四季总是少不了游人，何况又是如此风和日丽的冬日下午？于是他建议去看电影，我欣然应允。我们去了庆春路上的那家影院，看的是那年的贺岁片《大腕》。坐在最后的情侣座，他的手放在我的腰上，我依着他，直至最后我不知是他情不自禁还是预谋已久地吻了我……我们的故事也随着电影落幕…… 离开电影院的时候，我将包里的围巾交给他。那是早在我们还是男女朋友时就答应了送他的。中学时曾送过他一条围巾，全黑的，可惜在他的抽屉被偷时一起遗失了，他一直很懊恼。于是要我再给他一条自己的围巾，于是我将自己一直在用的那条围巾干洗后喷上他送的香水交给了他，也是一条全黑的围巾。那之后我没有再买过全黑的围巾；而至今每年的冬季陪伴他的还是我的那条围巾…… 我们仍然联络，却不再见面。定期他总是上我专用的msn来跟我说会话，想我的时候也通过手机给我发短信息。他还是习惯地叫我love，我仍然叫他猪猪；有时他也告诉我他还爱我。但我们并没有想过要继续在一起，有时距离是一种美…… 如今的他已经大学毕业，由于导师受邀去欧洲讲学一年，他推迟了他的研究生计划回到杭州。这一年他创办了一所英语学校，并把它搞得有声有色。虽然我也回国一段时间，我却没有再见他。我至今还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，我一直有些歉疚，想对他说请原谅我年少时的骄蛮和任性。虽然我知道他不恨我，但有的时候，特别是当我回忆起这些往事，并将它倾注笔下的时候，我甚至有点恨我自己……但我知道我是欣赏他的；我想我大概再也不会遇到一个人如他这般有才华…… 我知道他也是怕再见我的，怕他自己不再理智，不甘心只是我的好友…… 2003-6-24清晨季给我发来一条短消息，告诉我他将在7月19号返回澳洲继续他的研究生课程；也告诉我他的思念…… 我跟他的这个故事也是早早就开了头，却一直懒懒散散地没有写完的。我本来想先写完我跟ray的故事，但收到那条短消息之后我却改变了主意，于是在这几天很奋勇地将它完结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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